小说女人(17)

是。玫瑰的心声,我完全理解。也唯有我,是真正懂得她的。

因为,我和她,本质一模一样。

我们都向往过优裕富足明亮的生活。只是我们都生于街巷。于是,在他人眼中,这便是野心,是欲望,是痴心妄想。安分守己才是正道。人不可以巴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从小,就被人这样地谆谆教导。生活,艰苦朴素才是应该。虚荣心,无论大小,都是一枚邪恶的种子,绝不可埋置心中,否则祸患无穷。所以,时常会反省般地羞愧,特别是当自己不由自主地对某人或某物流露出热切艳羡的目光的时候。

我只是不能理解:生活如果可以有更好的选择,为什么要放弃它去求其次?

“说到男人长得漂亮与否——”玫瑰冲空气挥了挥手,表示不屑一提。“长得漂亮难道能当饭吃吗?何况,漂亮的男人,多少人虎视眈眈,结了婚也不保险。其貌不扬的男人,又会赚钱,又有安全感。最好不过。”

省心舒心放心。三心牌男人。玫瑰很明智。

如此看来,林青霞也是聪明的。后半生,受尽呵护宠爱,像一朵千娇百媚的鲜花一般地水灵灵地生活。眼热煞多少人!

男人再漂亮,还不如——自己漂亮更重要实惠!

茉莉和玫瑰是不同的人,所以她始终无法理解玫瑰的心思。她始终觉得找一个相貌英俊的能带得出去撑场面的男子才算美满。齐齐亮相的同时被人嫉妒和羡慕,她的脸上,多么光彩!

她知道自己没有受人瞩目的美丽,所以对男人的容貌特别介意和敏感。一想到旁人嘲讽的口舌和恶意的嗤笑,她就脚底发寒。

我不知道该怎样回答茉莉提出的“如果卢展望没有钱玫瑰会不会嫁给他”的问题,幸好此时台上的司仪宣布新娘新郎交换戒指,茉莉的注意力被吸引了过去,不再追问。

一枚一克拉的钻戒安然地落到了玫瑰的手指上。新郎的那只,是很普通的铂金戒指。一个男人重视你胜于他自己,那便足够了。

交换完婚戒,司仪请新人父母上台发言。卢展望的父亲便作为新人双方父母的代表站到台上寥寥地说了几句。也都是一些场面上感谢的话和祝福的话。欢送卢展望父亲的掌声过后,便轮到新人出来致答谢词。

卢展望到底是久经沙场的人,一席话,周密妥帖,将大小人物照顾得面面俱到。台下有人笑,倒是做官的料,怎么去从商。

他的话才近尾声,台下就有促狭鬼在叫了:“卢展望!快说说你怎么赢得美人的芳心?你们怎么认识的?”“你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哪里?”“是啊,我们都不知道呢。快快招来!否则待会儿我们不会放过你们!”“老实交待,你们第一次亲吻对方是在何时何地?”“谁先主动?”“戒指带了,交杯酒怎么可以不喝?”……

一时之间,场面热闹起来。

卢展望也聪明,三言两语就打发了起哄者:“菜已经上来了,海鲜冷了可不好吃!大家不如先吃着,吃饱了我们再慢慢细说。呵呵。”拉了玫瑰下台去。

众人虚张声势地抗议了几声,但终于抵不住菜肴的诱惑,坐下来,开始大块朵颐。

“你是新娘的朋友?”坐在我身边的一对夫妇微笑着问我。

“是。你们是——”

“我们是新郎的朋友。新郎和他是的高中同学。”女的指了指男的。

“哦。”我笑笑。

“卢展望原来可不是这么圆滑呢。现在变化真的太大了。经商就是不一样。哦,是吧?”女的看了男的一眼。男的忙点头。女的很满意,对我继续说下去,“他们两个高中是同桌。喏,他说——”嘴巴向正忙于吃蟹的男的努了努——“卢展望高中时候很老实。真的非常老实。不太喜欢说话。连上课回答个问题都要脸红的。你看看,现在,完全不一样了。喂——”唤男的——“到时候我们要臭臭他,看他现在那么神气的样子。别人不知道他,我们还不知道他的底吗?”说完得意地笑。

很明显,她想让我明白,他们和新郎的关系非同一般。别人不过是泛泛的朋友,他们和卢展望就不同了,知根知底呢。和一个有钱人交情甚笃,羡不羡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