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车前,我心知肚明车钱不需我付,但是还是象征性地掏了掏钱包。他立刻就拦住了。“我来。我来。 ”
计价器显示:17元整。他一边翻着钱包,一边说:“要不15元算了,我没零钱——”拿出一张十元和一张五元递过去。
我还没来得及说我有,司机发话了,“是多少车费就是多少车费,如果是15元,我们也不会多收你,哪怕一元钱,对我们来说没意思的。是17元,就是17元。你没有零钱,我可以找钱给你——”听得出来,他对于客人自作主张将零头抹掉的做法很是反感。大头都已经付了,却在毫厘上贪小便宜。做人未免太精刮。
一瞬间,气氛变得有些尴尬。
一瞬间,我为自己和他同车而感难堪。司机未必不会认为我和他同类。
“我有零钱。”我打开钱包。
“不用,不用,让司机找钱吧。”他将钱胡乱地塞到钱包里去,又从里面拿出一张20元的纸币。
司机把零钱递过来的时候,脸色不像适才那么难看了,挽回什么似的说道:“其实我们开出租的真当没赚头,本来嘛,这两元钱也是小事,不过要是每个客人都把零头抹掉,一天下来,我们就要倒贴汽油费了。你说是不是?不是我贪这个两块钱,实在是现在生意难做啊。再说了,这个钞票也不是我自己捞进的,还要上交很大一部分——”
司机大有叹苦经的前兆。我连忙打开车门下车。李中伟讪笑着敷衍地点着头随后下了车。
也许是因为这件事让他觉得在我面前损了些颜面,所以,当咖啡厅的侍应小姐过来引路的时候,他以一种老顾客的身份和口气指挥道:“我们要楼上靠窗的包厢里的位子!”
“先生,对不起,包厢已经被预订了。”那小姐温文尔雅地解释道。
“被预订了?我和朋友经常来喝咖啡的,你就帮我们安排一下。你看,我们都来了,人家预定的也不一定会不会来呢。怎么样?再说我们也就两个人。”
“先生,不是我不帮你们安排,可是人家是先预订了的,我们不能随便取消的。”那小姐的脸微微泛红,有些为难。
“要不——就在窗边多安排一张桌子好了,上次我和朋友来喝茶,你们的经理,就是一个胖胖的,人不高的,剃平头的那个人,就把我们的桌子挪到靠窗边的包厢里去了。我们经常来喝茶的,你们经理认识我的。”
“那——,”那小姐踌躇着,“要不我帮你去问问看,看看能不能调整一下。”
然后,她将我们领到二楼包厢附近的座位里,让我们坐着等一会儿,她急急忙忙地走了。
“你经常来这里?”我问。
“也不是经常,就是工作比较累的时候会约几个朋友到这里来喝点咖啡放松一下。”他把外衣脱下来。“你可以把外套脱下来,这里有暖气。”指了指我的外套。我好像是一个乡下人,没见过什么世面,也从来没有到过这样洋派的时髦的场合。多么单纯的一个人。收服也定是轻而易举。
“先生,真的非常对不起,包厢今天都满了。”一个穿西服打领带的三十来岁的男子彬彬有礼地走上来。
李中伟正要开口,男子从身后变出两杯柠檬水,放到我和李中伟面前,“这是送给您和这位小姐解渴的,很抱歉让您二位等了那么久。今天实在是人太多了,包厢已经预订满了,这位先生您常来的话,也应该知道我们这里经常是满座的。您是我们的老顾客了,按道理,我们当然是首先考虑老顾客了,可是今天实在是没有办法,不过,下一次,您来的话,只要给我们打一个电话就成,我们一定帮您把包厢的位子留着,我们的生意,还需要多多依靠像您这样的老顾客大力捧场呢!”
他的话说得听者犹如六月里喝了冰水,无比舒畅。
“没事,没事,那我们就坐在这里好了。”李中伟当下表示大度,“就是你们那些小姐,都是新来的,不认识我们这些老顾客。我们都经常来喝茶的,而且都是好几个人——”
“是,是,是。”对方忙不迭地点头。“没有你们这些老顾客,我们的生意也不旺。您看您二位需要点些什么?”
我打开点餐单,大多是饮品,也有极少数的点心。平均价位在50元人民币左右。真是杀猪。在商店里,是可以买到大半瓶速溶咖啡的价格。能吃上一个月。
对咖啡全无经验。点什么呢?
点贵了,好像我在故意敲他竹杠。点便宜了,又怕被误解为在我眼里他经济拮据请不起客。
左右为难。
“蔷薇,你想吃什么就点什么。我请客!”李中伟很慷慨。“我就来一个卡布吉诺吧。”
“那我也要同样的。”我忙说。和他一样,总不会错。
“奶泡多一些,糖可以少放一点。”李中伟又叮嘱。
“好的。先生您要的是一杯cappuccino,多奶少糖的,小姐也是一杯cappuccino。请稍等。”那男子利落地转身走了。
正正式式两个人面对面。音乐轻柔。灯光幽暗,刻意营造暧昧氛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