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女人（24）

不过，快意之后，她也有点后悔。她这不是在逼迫对方立刻给自己下达最终判决书么？绕过“缓期执行”，那么干脆，只留下一条路给自己：要么事成，他愿意和她交往，要么两散，各走各路，再无下文。没有别的余地，甚至断绝了成为普通朋友的可能性。她连短短几十分钟的了解她的时间都没给他。但，说实在的，她也很怀疑他是否有这种想要了解她的意愿。在他，说不定，今晚的约会，也只是例行公事而已。

这样痛痛快快地解决了也好。双方都没有心理负担。拒绝者不必为找一个委婉的不刺伤对方自尊心的谢却理由而费尽心思。被拒绝者亦不会感到太多的失意和痛苦。和一个赌徒一样，投入越少，也就越不在意输赢。对木莲来说，快刀斩乱麻的还有一样好处是，今晚可以安稳入睡。不然，在没有听到自己被判“死刑”的最终消息前，总不可避免地心存一丝期冀。她痛恨自己这一点，可又对此无能为力。

那男子将木莲送到车站后，并未马上离开，像是预备陪她等车。

“你要是有事的话，就先忙你的去吧。”木莲道。

“没关系，反正也没什么事。”他无所谓地笑笑。相亲结束，心里轻松，所以这点绅士风度，他乐于展示。

两个人肩并肩地站着，一时也无话可说。

“你吃晚饭了吗？”木莲想起来问。

“还没。”那男子摇摇头道。他原打算在约会的茶馆里将晚餐一并解决。

“喜欢吃这个吗？”木莲打开背包，拿出卤味，“我今天下班才买的，新鲜得很。”她一边说，一边解开袋子上的结，将它敞开着拎到他的鼻子下面，“喏，你看。”

“是鸭胗吧？”那男子往袋子里面瞧了瞧道，“味儿还挺香的。”

“吃吧吃吧！”木莲很客气。

那男子大概是真的有点饿了，所以略微犹豫一下也就不再推辞：“那——好吧。我尝一块。”他穿着一件西装，估计是新上身不久的，所以很爱惜。取食之前，他特意往上撸高了袖子。见他小心翼翼地把手伸进装卤味的塑料袋的样子，木莲二话不说从包里拿出一包餐巾纸。

“小心别弄脏了你的衣服。我帮你拿吧。”木莲用餐巾纸裹了几块，送到他手里。

那男子吃了几口，忽然道：“哎，你也没吃晚饭吧？我这是不是把你的晚饭给吃了？”

“没有的事。”木莲摆摆手道，“这点东西哪里管饱？我也是买来当零嘴的，在家看电视的时候可以吃。”

“真不好意思。”那男子歉然道，“我一个人就消灭了这么多。”

“这有什么。”木莲大大咧咧地一笑，“你喜欢吃，就多吃点。我也特别爱吃这个，经常买。”

“要不——我们回那家茶馆吧。”那男子想了想提议说，“吃点东西你再回家去。”

“咳，那地方的东西多贵呀，又吃不饱，都是花生米瓜子之类，吃多了还胃疼。”木莲皱眉否决道。

思索片刻，她说：“我倒知道有一家餐馆，挺实惠的，人均花个十来元，已经吃得很好了。而且菜的味道也不错，不比大饭店烧出来的差，菜量也很足。我去吃过好几次。你要是有兴趣，可以去那里尝试一下。”

“哦？是么？在哪里？”那男子来了兴趣。他现在只想找个地方填饱肚皮，因此木莲的话对他很有吸引力。

“离这里不远，坐车不过两三站路。”

“好，那我们现在就去！”那男子欣然道。于是两人一同前往。

脱离了相亲的氛围，两个人倒觉得相处轻松起来，互相都把对方当作刚结识的朋友看待，所以聊天也不拘谨着什么，总之，两人之间的交谈还是很愉快的。吃完了饭，在木莲的指引下，两个人又去逛了逛附近的音像店，双双都淘了几张最新的碟片。木莲凭着自己多年买碟的经验向店老板杀了一个极低的价钱。那店老板开始不肯，但搁不住木莲厚着脸皮软磨硬泡的模样，只好无可奈何地答应了。

出了店门，那男子很高兴地告诉木莲，他当年在国内读大学的时候，也是常来这种店里逛的。“不过，你砍价的本事比我厉害。”那男子笑道，“男人恐怕都不太擅长讨价还价的吧。对我来说一张碟片能还几毛钱的价已经算可以了，再压价的话老板就说他要亏本了。我想想横竖反正也不过差那么一两块钱，也就算了。”

“别信他们的话。”木莲不屑道，“从来都只有买亏的，哪里听说卖亏的？东西该多少钱就多少钱，多一分钱都是没道理的！虽说这一元两元是小钱，但也是钱呀，也是自己辛苦挣来的，凭什么让商家白白得了去？再说，他们已经赚得够多了。倒是我们，省下这点钱还能坐趟车呢。”

木莲的话，听得那男子频频点头。大概是找到了共同的兴趣爱好，因此在回程的路上，他们两个就淘碟经验又展开了一番深入浅出的心得交流，临别时，那男子还主动将自己的E-mail告诉木莲，“要是你看到有什么好片子出来，也别忘了跟我说一声。”他殷殷叮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