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还是错了一着。那就是:他本身无生杀实权。
我是那种急于求成的人,所以我不会把宝贵的时间花在和一个中间人的斡旋上。我没有耐心等待,因为眨眼间,年轻貌美就成了昔日黄花。我深知青春的可贵,因此绝不做无谓的浪费。
和他敷衍的时间已经够了,我站起来,借口上洗手间。在底楼无人的角落,致电家中,和家人约定一刻钟后给我电话。
又磨蹭了一会儿才上去。
远远看他,没了听众,百无聊赖地把玩着杯垫。
一落座,他双眼重燃火光,问我,“要不要再喝点什么?”
“不了。”我说,言下之意这场谈话已近尾声。
可是,他却意犹未尽,一切不过才开始。“再点些东西吧,你要不要吃点蛋糕什么的?嗨!小姐!点东西!”不由我拒绝,他已经喊来了侍应生。
“你喜欢吃什么?抹茶蛋糕?提拉米苏?蜂蜜起酥?”他翻动着点餐单。
“我不饿,真的。”心里有些发虚,因为他并不知道我已和家人串通好很快便要离开。
“吃点吧。我也吃一点。嗳,小姐,这提拉米苏是什么做的?米么?”
“不是,是巧克力做的。”
“哦,巧克力。行,那就两个提拉米苏吧。然后我再来一杯碧螺春,你呢?蔷薇,要不要喝点饮料什么的?”
“不用了,真的,我够了——”
“——不用客气,我请客。你看花茶怎么样?美容养颜的。”他冲我调皮地笑。
我无法不同意。
在等待茶点的过程中,他依旧滔滔不绝孜孜不倦地对我播报他的风云录。我只看着他的嘴一张一阖。说了什么,全没听见。
终于,一阵清脆的来电铃声打断了他的激情演讲。
我早知是家人打来的,但还是装出比较意外的样子接起了电话。一分钟后,我的表情变得紧张和焦急。
“好的。我尽量早一点回来。”我关上了小灵通。
“怎么?家里有事?”他很勉强地关切道。慷慨激昂中被打断,很有些扫兴。
“啊,是我一个亲戚到家里来,有点事情。”我含含糊糊地说。
“哦。那么待会儿我送你回去。”他自告奋勇。
“没关系,我自己打车回去就好了。不用麻——”
“反正我呆会儿也打车回去,一起吧。”说一不二。
蛋糕上来了。吃得匆忙。谈话也支离破碎。心不在焉的。终于,他把侍应生招呼过来结账。
“先生,一共是138元。”
这么几样东西,竟然花了138元!心里暗暗地惊叫。
可是看李中伟,一脸的风平浪静,从钱包里数出钱,递过去并嘱咐:“给我开张发票。”
原来如此。这钱不是他的口粮。这个晚上,他毫发未损,但又做足了面子。明白过来,到了最后,连他的诚意都打折抛售。于是,李中伟这个名字,再没有一点留恋地,再没有一点遗憾地,再没有一点犹豫地,完完全全——抛诸脑后。打入冷宫。万劫不复。
回去的车上,他忽然对我也失去了兴致。卖了半天力,收获却甚微。他一定也有些后悔。同时也暗自窃喜庆幸,没有允诺什么。但是一转念,即使允诺了,那又怎样?口说无凭,对方还不是吃哑巴亏?当即心安理得。身心都放松。
到了当初我上车的地点,他只略略一欠身,“再见!”,连挥手都省去。
我说:“谢谢你请我。”
他只牵了牵嘴角,算作一个浅淡的笑,稍纵即逝。“不用客气。”
“今天真的很不好意思,扫了您的兴——”
“没关系。下次有空还可以继续聊。”他给自己台阶下。
“嗯。”我下车。
“那好,我走了。”
“好的。再见。”
“再见。”车门“砰”地关上。绝尘而去。一同去而不返的,还有我海市蜃楼般的工作调动可能。
晚上,躺在床上,睡不着。又把整个见面过程重新回顾一番,很意外地又推求而出一个结论:他其实早已把诱饵对我展示:只要我懂迎合依附,我便极有可能会被推荐去市里参加优秀教师评选活动。
有些怅惘。但也心知肚明自己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喟叹一声,翻身睡去。
2005年1月22日《欲望都市》稿件细处作了些修改。另外,人物名字调整如下:莹改动为:玫瑰
荷改动为:茉莉
主要故事情节不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