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女人（15）

夸夸其谈的人，原来到处都可逢着。玫瑰的婚礼喜筵也不例外。竟也凑巧，同桌入席。

我这么看着那个长发男子的时候，冷不防地，他也瞥了我一眼。我若有所思的笑收刹不住，落到了他的眼里。他转了目光。隔了两秒，又若无其事地瞥过来，好像拂尘掠过桌面，不屑一顾地。哼，一个无名的小角色。

何必招惹毫不相干的人？我连忙把视线挪向四方。余光中，他和那个女孩子聊得更热烈。

茉莉终于在我的视野里出现了。看得出来，她今天也是经过一番费时打扮。

她穿咖啡色中裙黑色长靴，及肩碎发很柔顺地伏在耳畔。嘴唇很亮，是涂了广告最新推出的果冻着哩。一段时日不见，她身上也有了些流行的因素。当然，只是鳞爪。从头到脚都赶时髦，除非乐透彩券中头奖。

虽然没有财力买全套名牌化妆品，但是她还是涂了睫毛膏。粉底液，眼线笔，眼影，腮红，眉笔，指甲油……倒也不是买不起，只是平日里实在没那个闲心描画。花了钱，最后束之高阁，还不是浪费。又想想，更是一个无底洞，沾亲带故地还要买上另一大堆东西才算完满：削笔刀，眉刷，眉刀，睫毛刷，腮红刷，眉粉刷，化妆包，卸装水，隔离霜……

还抵挡不了各种颜色，每季新品。

不是名牌的怎么敢买？万一劣质伤肤，更是得不偿失。罢罢罢。统统都不要。也省心。有了钱，第一选择还是衣服和鞋子。不会后悔。也不会过期。

和茉莉一样。我也没有把化妆品摆满化妆台的能力。所以，只安慰自己，画了最终还不是抹掉？再说对皮肤又不好。不若买护肤品，贵一点的，平日狠不下心的，哪怕只有一瓶，终究也值得。

茉莉依旧拎着从前我们无数次逛街聚会时使用过的黑色提包。她的黑色羽绒长外套也经历了三个冬天。她把羽绒外套脱下来，里面一件米色毛衣，面貌较新，但质量并不很好，手肘部分有些起球。前襟别了一只镶了水钻的闪亮的蝴蝶胸针。漂亮惹眼。只有我知道，角落里缺了一颗钻。

我陪茉莉在小商品市场买的。Tiffany的纯银仿制品。算是高档货。只因掉了一颗钻，打了特价。原价实在棘手。茉莉很喜欢。幸好瑕疵也不起眼。斗争半天终于买了。

“蔷薇！”她高兴地在我身边坐下来。“你今天的衣服很漂亮呢。”

“置地商城买的。”我抵不住小小的虚荣，告诉她。

“那肯定很贵！”她瞪大了眼睛。

正想着要不要报出价格。她又小心翼翼地问我一句：“你——不冷吗？”

感觉得到，茉莉对我这件华而不实的衣服，并不很认可。

“不冷啊——”我拖长声调。表示这个问题不值一提。

她便没有再说什么。

喜筵开始前，一同去上洗手间。茉莉就着墙面镜整理衣物的时候，我看见她裙下闪过一截黑。

“我现在越来越胖了，所以只好穿束身裤。”她对我抱怨道。朋友面前，谁都原形毕露。

“我还不是一样。今年比去年竟然重了3斤！”我也不甘落后。

“你比我要好多了。还能穿露肩的。我现在的胳膊都胖得不能见人。蔷薇，你说我怎么办？我都恨死自己了。吃起东西来就是停不住。还有，你看看我脸上，一个冬天就发了那么多。烦死了。”她把脸凑到镜子面前去。

“你又不是胖。”我安慰她，“至多是丰满。”

茉莉只是脸型比较圆而已。但现今，再瘦的女人也永远觉得自己有肥需减。所以，她接受不了安慰。

“丰满！”她叫，“得了。”

“我如果像你那么瘦就好了。”末了，她叹气。

我还不是一样有烦恼？脸方，腿胖，最近发现竟然有了小肚腩，每天做仰卧起坐也不见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