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慕尼黑（11）

李薇月在德国的这一个月里，有时候走在路上也能够碰上一些亚洲面孔，凑得巧了还能顺耳刮到几句中文。她开始还觉得新鲜，想着在异国他乡遇上同胞也是一种缘分，故而有时会主动前去搭讪。可是让她比较尴尬的是，对方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热情，反而还有一些躲躲闪闪遮遮掩掩，好像生怕被她缠住了脱不开身，随便敷衍她几句低低头也就走了。

如此几次，李薇月心也冷了。这大环境变了，人自然也就跟着变了。国内那一套，在这里已经吃不开了。李薇月想想便有一些说不出的失落感。唉，入乡随俗吧，既然这里是德国。因此，她后来也学了乖，即使和人劈面相逢，也只当作看不见，然后擦身而过。

其实，想想也是的，在国外，大家奔来忙去的，也不过是为了一口口粮罢了，自己顾着自己的生计还来不及呢，哪有闲工夫和你站在路边海阔天空漫无目的地谈空天。

李薇月的停立不就去像是一种无声的鼓励，那人于是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起来。

“VHS在德国非常有名，和歌德语言学校是有合作关系的。你知道歌德语言学校吗？”那人看李薇月点点头，于是就又继续说，“VHS的不少老师就是曾经在歌德教过书的。应该说，这家学校师资力量很不错。何况，收费又便宜，一般很多外国人到德国来学语言，除非是家里很有钱，才上歌德，其他的都会选择VHS。而且，VHS的语言学时德国政府是承认的，学出来，如果你准备考DSH，它也有相应的强化班。真的很不错。我的德语就是这家学校学的。”那人一口气说了这许多，这时候停下来，因为看李薇月好象有话要说的样子。

“你说的那个——VHS在哪里？”李薇月疑疑惑惑地问。“到处都有。这是个社会语言学校，整个慕尼黑有很多处它的分校，真的很多，几乎每个地区都有。你要是感兴趣，改天我给你一份资料。这段时间正好是春季报名期，你想去的话，那可得抓紧了，因为你知道，它价格便宜，所以报名的人很多。我原来报名的时候，都是要起一个大早，凌晨四点呢，去排队。”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那人举出四个手指给她看，同时加重语气以示强调，听起来很有些唬人。

“那么它的学费是多少？”李薇月问。她最关心的还是这个。“不贵不贵，一般说来，每阶段的学习费用大约是两百来欧左右，就算你从初级的第一个阶段学起，完完整整地一直学到高级的最后一个阶段，整个过程花费也不过一千来欧。”那人说得轻描淡写。

“真的只要一千来欧吗？”李薇月将信将疑地问。这和四千欧的差距也实在太大了。“真的。”那人的口气毋庸置疑，为了消除她的疑虑，他还进一步补充道，“那些学费的收据我都攒着呢，绝对不会错的，我算过，总共就一千来欧。”李薇月听了，心中大动，恨不能即刻就去报名。

但是，转念一想，且慢，她如果自作主张换了其他的学校，那么签证怎么办？她现在拿的还只是一个临时签证，三个月的期限，到时候得去延签。延签所需的一切材料原先那所学校已经全部转手给接下来的这所私立语言学校，包括住房证明，入学证明，上课证明，医疗保险等等。也就是说，她的延签手续将由接下来的这所学校全权负责。那么，如果她另寻出路，恐怕对方会把提供的所有用于签证的材料收回。本来么，这一切正因为她是这个学校的学生，所以才帮助办理和安排的，一旦不是了，自然也就撒手不管了。那么到时候她该怎么去延签呢？

她对于这事真的是一点头绪和把握都没有，只是直觉地感到很棘手，很麻烦，很复杂。她更怕自力更生到头来的结果却是前功尽弃，延签失败，钱财落空，最后不得不灰头土脸地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