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好了衣服,特意去“丽姿女子美容中心”美发厅做了头发。平日里,那些连锁理发店对我来说已经够好,洗剪吹三十元,也不算便宜。因此,都是隔了几个月,某天发了一笔奖金之后才去的。烫发的价格太离谱,而且还要不断地投钱保养,所以,我几乎不烫发,何况做老师的每天头发上都落着粉笔灰,再好的发型也糟蹋了。
说起来,我也还算是年轻人中的一分子,可是,怎么和潮流脱节到上下五千年一般?我想到的还是大学里,让人理发不过才五元呢。一出了校门,天翻地覆。就觉得自己好像是从古棺里爬出来的,特别是当我第一次为理发付出三十元的时候,我惊诧不已,连连追问:“洗剪吹要三十元?”对方比我更惊诧:“现在都是这个价!我们还是便宜的,有些地方,光是洗个就头要收你五十元呢。”
“丽姿女子美容中心”是阔太太们打发时间的场所。除了美容,健身,护肤之外,它总是走在时代的浪尖上,什么乳房护理,卵巢保养,蒜精去皱,羊胎素注射,花样翻新,层出不穷。
在美容中心宽敞明亮的玻璃墙前,我对自己说,不能让衣服把人给比下去,所以,我要在这个最贵的店里做一次头发。心里是最明白不过,手中的那只装着礼服的名牌购物袋给了我无限的勇气,我不过是想体会一种被人重视的滋味。
在一声声“小姐,慢走,欢迎下次再来”的温软告别中,我踌躇满志地回到了大街上。令我比较沮丧的是,自己的回头率并没有因为发型的改变而直线上升。我依旧是不起眼的一滴水珠。是因为衣服不起眼。我安慰着自己,如果这样的发型,配上那条晚礼服,不知道会不会把主角都比下去呢?
尽管妈妈一再告诫我晚上很冷,但是我还是只在晚礼服外套了一件单薄的外套就出发了。我想,反正是来回都坐出租车,更何况,那些笨重的陈旧的冬衣,虽然能够御寒,却是我焕然一新装束的败笔,所以,无论如何都得坚决地淘汰。
从出租车上一下来,我就四面环顾,看是否遇得上熟人。可是没有。心里多少有点失落。但是很快就抖擞精神。我一步步踏上流金大厦铺着暗红色地毯的台阶,昂首挺胸,步态优雅。仿佛周围有很多双眼睛在注视着似的。
走进自动门,就看见玫瑰穿着白色缎质的婚纱,手捧百合花束,满面笑容地站在通往二楼餐厅的阶梯前。新郎伴随一旁,头发光亮,西装革履,满是抱得美人归的志得意满。
已经有人围在两人身边说些恭喜的话。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不知道我的登场会不会引来一些喧哗?像今天这样努力地刻意地显露自己,在我,还是头一遭,心中多少有些忐忑不安。别人会觉得我是特意来抢风头的吗?
“蔷薇!”玫瑰看到了我,大声地打着招呼。“你们两个一起来的?”她开玩笑地问我。
我一愣,这才看见身边不知何时多了一个陌生的年轻男子。我摇摇头。
“我看见你,心里还在想呢,怎么你们两个会认识,而且,你们的衣服还很般配呢,差点以为你们是情侣。”玫瑰调侃着那个男子,同时笑吟吟地瞥了一眼我的衣服。他穿着黑色的西装,我穿着黑色的晚礼服。“认识一下吧。我的好朋友蔷薇,这是我的同事,何剑明。”
我和这个叫做何剑明的男子相互对望一眼,胡乱地匆忙地点点头算是招呼。双方都有些意外和局促,气氛微微地有些尴尬。因为玫瑰这样郑重其事的将我们两个互相介绍给对方,就好像有一种希望我们能够相识相知的潜意识。可是,我对他,就好像对一棵树一样没有一点想法。他对我,估计也是如此。
更何况,他看起来实在是最普通不过的一个人,个子不高,相貌也没什么特征。我心里面有那么一刻埋怨玫瑰的玩笑开得不合时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