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慕尼黑（43）

“李小姐，听震华说你最近很忙？”柯律师问。“她最近在上暑期语言强化班。”方震华赶着替李薇月回答。“哟，那就是说万里长征才刚开始啊！”柯太太笑道，“李小姐，你可要做好长时间吃苦的准备哪！”柯律师搂了搂他太太的肩膀道：“你别吓唬人家！你以为人家都像你这么没志气么？要是没做好准备，人家怎么会放弃国内的优职高薪跑到德国来？是吧，李小姐？我听震华跟我讲的。”孙太太插嘴道：“这又是为了什么呢？其实读书还不就是为了有个好工作吗，我要是当年diplom念出来找得到对胃口的工作，我也不会再去念这个博士。实在是太辛苦了。”孙先生悠悠然道：“人各有志嘛。李小姐在事业上一定有她更高的追求！”

柯太太望住李薇月，苦口婆心道：“这我倒是要劝劝你，李小姐，我们女人青春真的是没几年。你今年几岁了？二十五，嗯，按说年龄也不是很大，可是，你想想看，就算以最正常的速度念出一个diplom，也得花上四五年吧，还不包括你现在学语言的时间。前前后后加起来，等到毕业的那一天，你都三十岁了。三十岁，我现在就最有体会了。精力体力都比不上从前了，有时候扫个地，腰弯得时间长一点了就受不了了。还好我和小柯都决定了不要孩子。你要是将来打算生孩子的，那个时候就可有得罪受了，一边是丁点大的孩子，一边是一点也马虎不得的工作，还有杂七杂八的家务事，你一个人哪里顾得过来。要是暂时留在家里照顾孩子，等到孩子上了幼儿园之后你再出去找工作，不要说和社会脱节了这么些年，一点也跟不上时代需要，就连当年读的那点书恐怕也早已经忘了精光。要是不出去工作，你肯定是不甘心的，对不起当初拼死拼活念出来的这张文凭呀。唉，所以要我说，这女人哪，没必要和自己过不去，何必跑到社会上去和男人争风头当女强人？钱么，留给老公去挣去，我们嘛，首要任务就是把家照顾好，让老公没有后顾之忧，安安心心地工作。这也就是我们最大的成就了！”

孙太太叹口气道：“我倒不是想当什么女强人，可是这年头，一个人赚钱两个人花，不够呀。我们回国结婚的时候，光是摆个喜酒就花了快十万了，本来还想省一点的，可是两边的父母都不肯松这个口，说一辈子难得这么一次，亲戚朋友都候着呢，不大张旗鼓办一办，交待不过去。所以只好我们家这边办了一场，又再去他们家乡办了一场。这笔钱总不能让父母出吧。我们孙伟工作几年的那点积蓄，全扑到那里面去了。”柯太太听了只管“唉唉”连声，大摇其头。

孙太太歇一歇，又继续说道：“我们将来是准备要孩子的，有了孩子，房子肯定是要换大一点的，车子也肯定是要买的。这都是要钱的呀。我要是不出去工作，光靠我们孙伟一个人，也是够呛。我已经想好了，反正到时候无论如何也要雇一个保姆带孩子，虽然钱是有些辣手，但是却为我们两个省下了很多时间和精力，只要我和孙伟能够多赚点钱，保姆费也就匀出来了。”

柯太太道：“这要是在国内，父母还可以帮把手带孩子，在国外，那真的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了。你们有没有想过回去发展？我倒是觉得也许回国去，你们两个生活会轻松很多。”孙太太道：“倒也不是没有想过，可是这么多年都在这边生活下来了，回去反而不适应了。何况孙伟在这里已经有了一点事业根基，若是早几年回去，那还不值什么。现在再回去一切重新开始也太晚了些。毕竟我们两个的年纪也不小了。还有一点，也是为了我们以后的孩子考虑。实事求是地说，这边的环境还是比较利于小孩子生活的，空气新鲜，绿化遍地，公共设施也周到齐备。我们两个人是无所谓的，哪里都可以生存，可是还是希望能够给小孩创造一个比较好的成长空间。”

柯太太颇为理解地赞同道：“那倒也是。在国内，父母根本不可能带着一个婴儿出门逛街购物，全程都要抱呀，谁吃得消？就算买了婴儿车，也不方便，到处是台阶，公交车上哪有地方给你放？除非坐出租，可这钱就厉害了。这边的妈妈们倒很潇洒，推着车可以到处走，公车地铁上下不要说有多少方便了！车厢里还有专门位置让你停放婴儿车。公共场合又到处是电梯……哎，我都替她们感到幸福！”孙先生开玩笑地鼓动她道：“是的呀，怎么样，要不你们也生一个？”柯太太摆摆手道：“我们就算了。我和小柯都怕担责任，这小孩子一落地，你就别想轻松了，时时刻刻都要替他担着心，吃饭穿衣，念书升学，这一桩桩一件件都不是省心的事！说我们两个自私也好，软弱也罢，总之我们是没那个心力去养大一个小孩，所以索性不生。我们早想好了，等到老得走不动了，就去养老院，死了也是无牵无挂！”